文/Eri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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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4月9日，陈江在北京大学开设了《电子游戏通论》课程。这节课定于当天晚上的18点20分开课，有学生在下午2点就跑来占座。《电子游戏通论》这门课只是面对全校的选修课，上限为120人，但是第一天来听课的北大学生挤满了教室，陈江只能在第二天找教务把人数上调至150人，再把教室换成180人的教室，但这两次课依旧有200多名学生来听课。

课程一开，声音四起。反对游戏进入课堂的脸面人物不计其数，在3月份，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、副教授朱巍就在《检察日报》写了篇名叫《我为什么反对北大开设电竞游戏选修课》的文章，矛头直指电子游戏：“即便是北大等高校开设电子游戏课程有一万条所谓的理由和意义，我们依然坚决反对……这可能伤害到万分之一的家庭，千千万万的家长和懵懂无知的孩子。”

在这条逻辑当中，所谓一万条理由、以及其背后的一万种已经成为事实的、希望建设起游戏行业的良好愿景，完全抵不上“万分之一”这种还只是“可能性”的虚幻价值。或许，朱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忠，毕竟其升华了陀老“哪怕是有负全人类利益，都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个体”的绝对公平主义和神秘论。

陀老：这锅我真不背

我们不能确定朱巍是否了解游戏和游戏产业，但是朱巍的逻辑大概是这样的：大学开游戏课会成为“网瘾少年”打游戏的借口——“你看北大都开游戏课了。”但开课的毕竟是北大，如果孩子是为了上北大的游戏课而最终考上了北大，那么朱巍笔下那个“万分之一”的“不幸”家庭是该哭还是该笑呢？

言归正传。大学开设游戏课程遭到非议，这其实不是反对者“了解不了解”的问题，而是一个认知的问题。即便朱巍不是急着在3月份就写了批判文，而是前往现场，听听陈江在《电子游戏通论》上所讲的与游戏产业相关的专业性内容，他也还是会写一篇负面的。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，朱巍喜欢用“我们”这种字眼来加强自己像是永远与真理为伍的无可辩驳的状态——用集体主义来压制新兴事物，是守旧反动的一贯做法。至于朱巍所代表的一批人，他们既不同意开设游戏课程这种较为开放、民主的疏导办法，也拿不出任何解决网瘾问题的方案。“打游戏就是不对的、就是站在教育的对立面”的固有认知，就像魅魔一般不停在他们耳边吹气；这批人，沉迷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因物资短缺而“逼不得已”的艰苦作风中，恐惧于随时可能打垮旧体制、旧习俗的新兴事物。

批判内容，点到为止。杨教授和送孩子去“电疗”的父母都为人所不齿，而对于游戏而言，现代人思考更多的，是在于如何在游戏和正规行业之间搭建为人所理解的桥梁，将“游戏”和“网瘾”这两种并没有必然联系的概念区别开。陈江开设《电子游戏通论》是个体力量的集中化，笔者无法判断北大的游戏课程是否只是昙花一现，但是为游戏“正面”这条艰苦卓绝的道路，只靠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，这件事需要大厂和资本的介入。

当然，国内游戏厂商为游戏行业正名，也不是出点钱买点量造点舆论就能搞定的。中国游戏行业第一次所谓井喷应该要算是13年前，也就是2005年左右，在《魔兽世界》、《梦幻西游》、《征途》等国内外网游的集体爆发下，中国游戏行业迎来了畸形的吸金时代——这一时代下游戏行业的特征，智库已在之前的文章中有所提及。不可否认的是，在2005年网游玩家就已达2000万的中国市场，“网瘾少年”数量也在这段时间呈指数上升；网络游戏成为了教育人士和家长的众矢之的。

网游在十几年前已经拥有“突破天际”的捞钱能力，曾有媒体在2005年就将网络游戏列入了“十大暴利行业”列表之中。但不管怎么说，网游还是让一批走到瓶颈期的互联网公司找到了发展的新方向。2008年-2009年是相对来说比较特殊的两年，腾讯在这两年中陆续推出了《QQ炫舞》、《QQ飞车》、《地下城与勇士》和《穿越火线》，也就是人们所说的“腾讯四大名著”；网易则获得了《星际争霸Ⅱ》、《魔兽争霸Ⅲ:冰封王座》、《魔兽世界》以及战网平台在中国大陆的独家运营权。

标志性IP的建立，使得中国游戏市场的“行业巨头”慢慢浮现。之后几年，腾讯继续依靠平台吸量优势和全民路线，推出端游《英雄联盟》、手游《王者荣耀》；网易则深化精品IP路线，《炉石传说》、《梦幻西游》手游相继登场……中国游戏厂商一线队伍就此成型。显然，这些大IP让腾讯和网易辉煌了10年。但是10年下来，游戏给予众人的形象并没有因为市场规模的扩大而有所好转，想要被外界认可的行业开始焦虑起来，以至于央视偶尔将视线投向游戏电竞，推出《游戏·人生》纪录片，业内媒体都能兴奋好长一段时间。

行业焦虑，是笔者之前所说“认知”概念的另一面。保守的人偏执地认识游戏，而游戏从业者，同样也未摆脱外界所强加的“游戏害人”这一负面标签；太多的不自信和不乐观，使得行业人只能通过追求市场数据的方式，用“2000亿”的市场大数字拔高游戏业的地位。所以说，游戏行业内部的问题真的很多，需要用大量时间去慢慢修正。

但是，中国超过6亿的网游用户量实在过于庞大。相比起2005年只有2000万用户量支撑的网络游戏市场，如今游戏已经成为了主流娱乐方式，而整体产业规模也在高速上升，由此而生的泛娱乐产业让人惊呼游戏产业的巨大潜力。游戏行业，确实再次迎来了重塑自身价值的黄金机会。不同于10年前国内众厂商的一味在游戏内部做文章，如今的游戏厂商，需要强调游戏的产业价值和社会价值；要维持产业的高速增长，让游戏行业获得全社会的广泛认同，那么只用数据说话、只用大IP吸量的办法显然是不够的。

好消息还是有。2017年，网易在其年度盛典上，将游戏的社会价值明显放在了非常靠前的位置。中国传统文化、文化教育等具有现实意义的、更具宏大话语意义的内容被加入到游戏当中。在《率土之滨》中，我们看到了皮影戏；在《我的世界》中，我们看到了大观园；而在《大话西游》中，我们看到了传统艺术快板和现代潮流产物Rap的有机结合。

在游戏社会价值意义上不断地探索，网易其实并不孤单。在刚刚结束的腾讯UP2018“新文创生态大会”上，腾讯也着眼于游戏的产业价值和社会贡献。腾讯的游戏产业理念与网易一脉相承，并在游戏的正面价值的探索上，给出了初步的解决方案：功能游戏。腾讯于今年推出了《肿瘤医生》等4款功能游戏，包含医疗、文化、航天科学、工作效率等方方面面，让游戏不再被动接受舆论批判，而是以以主动的姿态融入社会。而在文化传承方面，腾讯依托《王者荣耀》，将中国传统文化比如昆曲、围棋巧妙融入游戏当中，而《王者历史课》等周边节目的配套播出，又使得游戏在保持娱乐性的同时，还具有一定的科普意义。

不难看出，网易、腾讯作为行业领先者，已经开始以身作则，为游戏正名，体现游戏的产业价值和社会价值。而一线厂商这两年的动作之所以让所有行业人拍手叫好，则是因为网易和腾讯终于让游戏行业“主动出击”，像玩游戏开局“抢先手”一般，为行业建立优质舆情，赢得社会认可。

像《王者荣耀》、《荒野行动》这类几乎让全民都参与进去的现象级产品，证明游戏已经成为了全民的“生活方式”；不同于10年前“游戏和网瘾”掰扯不开的窘境，如今的游戏已经获得了大多数用户的理解，而游戏自身也已具备更广泛的意义。因此，游戏承担娱乐性之外更多的使命与愿景，是时代潮流，远非守旧一派“游戏对立于教育、对立于社会”这种想当然的危言耸听。当然，就网易和腾讯现在的动作来看，功能游戏、传统文化对接等表现方式看上去略显“理想主义”，有些人也在质疑这么做是否有利于企业营收。但是，确立在探寻社会价值上的游戏发展新思路，是游戏发展的最终归宿，其意义要远大于眼前利益，也能带动国内二三线游戏厂商，共同寻找游戏行业新的边界。